老任50多岁，终于熬成了单位“一把手”。别看只是正科级，放在小县城里权力可大着呢！接到任命文件那天，他80多岁的老娘也很激动，嘱咐儿子要好好干。

自从老任升了官，住进单元房，走哪儿都是车接车送，饮食水平也噌噌提升。老太太逢人就夸儿子有本事又孝顺。

奇怪的是，没多久，老太太就闹脾气不吃饭了，换上压箱底的粗布衣裳，拄着拐杖，提着烂布兜上街捡起了破烂。老任怎么劝都不管用。邻居见了，都帮着劝老太太赶紧回去，不要给儿子脸上“抹黑”。

老太太直接怼了回去：“当初我就是靠捡破烂供他读书的！”

众人后来才得知，这都是吃羊肉吃出来的。原来，自老任当上了“一把手”，求他办事的人越来越多，隔三差五就有人给他送羊肉，逢年过节，送羊肉的更多，冰箱里搁不下，老任只好把羊肉存到在冷库上班的朋友那里。

为了尽孝心，一个周末，老任推掉所有应酬，回家亲自下厨给老太太炖了一锅羊肉。

“妈，咱今天炖羊肉，明天再烤羊肉。”

“儿子，怎么炖了这么一大锅。现在羊肉都涨到40元一斤了，听说还得涨。你这么个吃法还过不过日子了？”老太太心疼钱，想着儿子工资虽比以前挣得多，但也经不起这么花。

“妈，您老只管吃，咱家吃羊肉不花钱，而且多得吃不完。”老任得意地说。

“哪有吃肉不花钱的，你以为你娘老糊涂了？”

“妈，这羊肉是人家送的。冷库里还冻着十几只呢，您就放心吃吧！”

“什么，送的？”老太太一下子愣住了，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那锅香喷喷的羊肉，默默回屋去了。任凭老任怎么叫，老太太就是不出来。

老太太整晚都在盘算，这一只羊少说也得一千多块钱，那十几只羊得多少钱啊！儿子一直以来兢兢业业，连根针都没收过人家的，现在升官了，可不能毁在这“羊”身上。

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太没去体育馆锻炼，而是换了粗布衣裳，提了布兜去捡破烂，回来后就把捡到的破烂整齐地堆在阳台上。

晚上老任去老太太的房间，问：“妈，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您只管骂，我一定改。明天别再出去捡破烂了，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啊！”“儿啊，咱家好几辈都是农民，当初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可你娘就是不信那个穷命，砸锅卖铁也要拉扯你到城里读书。这么多年，我吃的苦还少吗？可我穷得有骨气，从没白拿过人家一针一线。你看看你现在……今天炖羊肉、明天烤羊肉，迟早会落得一身膻。”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儿啊，你自己好好想去吧……”

伺候老太太睡下以后，老任关了灯，返身出门。这时候，老太太又说了一句：“以后别再给我炖羊肉了，羊肉太膻。”

“唉！妈，您累了，早点睡。”老任心情复杂地答应着。

一个人来到阳台，老任在月光下久久地看着那些摆放整齐的废品，陷入了对苦日子的回忆：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尽管穷，但她说什么也要供他念书，终于把他培养成了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那时母亲没钱租房子，每天晚上就睡在学校后面的柴窑里，怕他的同学小看他，她总是天没亮就出去捡破烂……

想到刚才老太太说的“羊肉太膻”，老任倍感羞愧，觉得自己一身的羊膻味。以前他常讲当官要经得住各种诱惑，守得住清贫，可事实上他已经把从前说的话忘了个精光。

那晚以后，老任变了。若非工作必要，他都选择公交出行，家里的饭桌上，也再没看到过羊肉。虽然求他办事的人还是很多，但他只办合规合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