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柴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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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位于庐山脚下的九江县,秦汉名为“柴桑郡”,是江西18个古县之一。汉高祖六年始置柴桑县,至今已有2200多年历史。明代改九江县,2017年九江县撤县改为九江市柴桑区。

2019年初夏5月,我第一次到达柴桑。我对九江那片土地有种遥远而又神奇的感情。那是因为湖北大冶梅氏族谱上清清楚楚记载,我是汉代神秘的九江人士梅福——那位西汉末年王莽篡权、朝廷危难之时救皇室小太子奋勇出逃而最后一生遁隐的侠儒梅福的第79代后裔。我觉得柴桑那片土地上有我的血脉。

柴桑有一个国家二级博物馆——中华贤母文化博物馆,博物馆馆长恰是梅氏宗亲梅秀伟。年轻敬业的秀伟自把我当血亲姑姑厚待,带我游览了博大精深的贤母园,还带我去长江之北黄梅县、九江湖口县梅氏村庄寻根。两天走下来,我对柴桑这座母爱之城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后来,我在《柴桑有个贤母园》一文中写道——

柴桑!柴桑!柴,母亲灶膛里的柴火,母亲房顶上袅袅上升的炊烟,曾唤来我们儿时怎样的温暖?桑,母亲的蚕房,母亲的桑园,母亲的纺机,曾为我们织就了多少漂泊远行的衣裳?柴桑,柴桑!一个汉代的地域名称,在历史走过了2200余年后被再度继承,这是一座怎样的“母爱之城”?

2021年5月,我再赴柴桑,柴桑区儒雅温和的区长赵和平见到我,笑吟吟地说:“特别欣赏梅老师对‘柴桑’二字的解读。”接着,他就十分熟稔地给我们讲起柴桑古代伟大的贤母:陶侃(陶渊明曾祖父)之母湛氏和岳飞之母姚氏的故事……

中国古代四大贤母(陶母、岳母、欧母、孟母)中,陶侃母亲湛氏在柴桑生活多年,最终葬于九江柴桑区内。岳飞母亲姚氏跟随岳飞抗金,最终也安葬于柴桑株岭山麓。这些流淌着千古母爱文化的人文资源,孕育了柴桑独特的城市文化品格。

2021年5月,在我又一次走过了柴桑之后,我深感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古老的文化与现代生活有机融合,处处成为梦幻中爱的天堂。

(二)

张官嘴村——据说因古代一张姓官员告老还乡后在这里安居而得名——位于柴桑岷山乡民主村。一进村,就觉得这方山水幽静、清雅得如《森林王子》的童话世界。一尘不染的水泥路沿村庄蜿蜒起伏,碧绿的草坪上雕塑着几尊笑容可掬的青铜色人物,白墙红瓦、蓝瓦、灰瓦的民居错落有致地矗屹在田边地头,或掩隐在绿树丛中。在村子的中央有一个美丽诱人的小山,小山就像一位英气的王子,站在村头等候心爱的公主。小山已被各种或秀美或壮硕或高大的树木笼盖,沿彩色石片铺就的小路我们漫步到山头,只见粗壮婆娑的棕榈、秀美摇曳的毛竹、百年古老的朴树,还有数不清的黄连木,密密匝匝、挤挤挨挨、欢欢喜喜、亲亲爱爱生长在小山四周。站在这微风拂面、绿色沁心的静雅中,远望青山如黛、田畴如锦,近看民宅如画、池塘涟漪。一种莫大的羡慕、惊喜、幸福涌上心头:这就是柴桑今天的新农村?

在山头休闲长椅上坐下,我请村书记帅先生和我合个影。我说帅书记你们村子太美了!这么漂亮的环境、房子都是农民自己造的?

帅书记可能觉得我问得突兀,身子列开我一点,望着我说,不是农民自己造的谁造的?

“那张官嘴村多少人?人均收入多少?”

“全村86户、216人,一般收入年均都在四五万,有手艺的泥匠、砌匠、木匠年收入都在8万到10万……”

对于我这个已多年没接触农村、不知农村“今日是何年”的人,听到这些数字,真是异常惊喜、异常震撼。这是偏僻的岷山乡么?这是曾经辛苦一年连口粮都挣不回来的农村么?

我又问帅书记,你当了多少年村书记?

帅书记说,我在别的村当了20多年,前年岷山乡党委书记找我谈话,让我来民主村搞一个精品,搞成柴桑区第一名。7个月我们就建成了这个最美乡村。农民这些年在外打工挣了些钱,都想回来把家乡建设好,就是看有没有领头人,有没有好当家的。农村没有扑下身子带领群众干的人真的不行……

说到这里,帅书记指着站在一旁的岷山乡党委副书记潘建说,潘书记在民主村蹲点,领着我们一起干。

潘建听此,望着我开心又腼腆地一笑,往后退了两步。

望着眼前这些朴实无华的乡村建设领头人,我充满敬意!

我在想,中国几千年文化中“父母官”的真正含义是什么?柴桑这座母爱之城的现代释义应该是什么……

(三)

进入柴桑沙河开发区毛桥村花溪谷,仿佛进入了梦幻中的天堂。来自庐山的潺潺水流从长长的溪谷中窈窕而过,溪谷两边万紫千红的花朵在阳光下绽放,怒放的月季、玫瑰,在田畴上铺展开去,一望无际。千亩蓝莓、百亩杨梅……与花田相拥相邻。

最梦幻的莫过于万千粉色的紫藤花搭就的遮阳花棚,花棚把人与溪水、花与田野,一股脑儿罩在了一个天堂般奇幻的世界:你本是站在宽宽洁净的花丛路边,看清清溪水从脚旁静静流过,听溪边7位天使般的白衣女子用鼓瑟弹古老的禅音。突然,雪白的水雾沿溪谷滚滚升起,水雾白云般飘然而来,霎时将你裹卷而去,你“咯咯”的笑声从云里雾里传来,不知此时你在天宇还是人间……

阳光下的紫藤花棚与水里的花棚倒影,在溪水里相拥相接,恰像一巨蚌扇着美丽的双翅在遨游大海。站在蚌翅内的女子,此刻,恰似一蚌贝精灵在幻境中飘移。我向着亦真亦幻的女子,惊喜地大喊:“姑娘——你要去哪里——”

走出紫藤花棚,我们来到了一望无际的玫瑰花园。

站在花田里的毛桥村书记吴周成告诉我——

3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草滩,全村700多户、3000多人,能打工的人全走了,村里留守的全是老弱病残,田地都荒了。村里环境也很差,垃圾乱扔、柴草乱垛、鸡舍猪圈私搭乱建,公路旁的垃圾中转站没有人及时清理干净,垃圾外溢出来堆在了路边,臭气熏天,严重影响着村容村貌。村里也没有任何产业,村民对未来看不到希望……现在你看,仅这300亩花田,5公里长的清水溪谷一年就吸引几十万人前来游览。未来,我有信心将毛桥村打造成柴桑区乃至九江市的后花园……

说这话时,我望着眼前身材不高、面色黝黑的男人,深感他强大的内心力量和建设新家园的信心和决心。

武警交通兵出身的吴周成,曾在祖国江河大地、崇山峻岭中不知开掘了多少隧道,修通了多少道路,架起了多少桥梁!4年的交通兵生涯,练就了他一身强硬的筋骨,更练就了他军人的意志。退役后在商界拼搏了数年挣得了第一桶金的吴周成回毛桥村了。

“不能眼看着家乡就这样穷下去、乱下去。”吴周成暗下决心。

2016年开始担任毛桥村书记的吴周成,垫付自己用血汗挣来的第一桶金,又引资、融资千万元,为村民从11公里外的庐山引来了清洁饮水。从此,毛桥村告别了没有安全用水的时代。接着,吴周成率领经过层层选拔的30名“能人”,走马上任,毛桥村开始奔走在充满希望的田野上,修道路、架桥梁、安路灯、整环境、创产业……三年鏖战,脏乱穷的毛桥村摇身一变,变得硕果累累、小桥流水、荷花飘香、鲜花遍地。村庄经济的发展和村貌环境的改善,吸引了近千名在外地打工的人回到家乡创业。

“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这是多么诗意的生活、诗意的环境!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庐南小村,竟一跃成为“中国美丽休闲乡村”“江西省美丽休闲乡村”“江西省五十佳最具乡愁村庄”。而吴周成个人也获得了市区一大摞奖证:优秀党务工作者、最美退役军人、九江市劳动模范,等等。

站在花田里的吴周成对我说:其实我很看重2020年柴桑区授予我的“柴桑好人”这个最朴素的荣誉,我珍视这个荣誉。荣誉是百姓给我的,我把一个好人应做的一切回报给百姓……

听着吴周成的肺腑之言——我认定这是一个好人的肺腑之言——旋身眺望夕阳下庐山逶迤绵延的剪影,山脚下一排排崭新亮堂的农家房屋,身前身后一望无际的花海;想着眼前山水画般的村庄正在悄然改变着面貌,人们生活的幸福指数正节节攀升。100年沧桑巨变,我看到了乡村巨变的世纪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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