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法官到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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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原副院长梁福全作为被告人,在法庭上所作陈述时的开场白。

  这也是他因涉嫌贪污、受贿等5项罪名被逮捕后,经过7个多月时间思考后感悟的一段话。只是他对“一步之遥”与“万丈深渊”之间蕴含的哲理,感悟得太迟了!

  从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三级高级法官到囚徒,梁福全给我们带来的警示会是什么呢?

           工程一上马 ,他就成了“金弹”的“众矢之的”

  提起震惊全国的沈阳市市长慕绥新、常务副市长马向东的特大腐败案,梁福全即是其中一位名声显赫的人物。原因之一,在这起大案中,作为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他与院长贾永祥及另一副院长焦玫瑰,利用手中的权力,共同勾画了一道令全国关注的司法腐败的景观;原因之二,沈阳市新落成的中级法院办公大楼,在全国法院系统中可谓首屈一指,每当路过的人们在惊叹其壮观的同时,亦会联想起梁福全在它基座下的种种腐败丑行。

  1995年10月,梁福全从大东区法院院长调任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之后,他主管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的执行工作并主持了新建办公大楼的基建工作。

  这幢大楼早在开工前,就引起了众多建筑公司、工程队的注目。在大楼的建造过程中,为了承揽到工程,梁福全自然成了“金弹”的“众矢之的”。

  此时的梁福全对自己权力的“含金量”了如指掌。在他上任市法院副院长之前,于1995年9月末,就曾利用其任大东区法院院长并主管基建工作的职务之便,向与大东区法院有债务关系的个体开发商陈乃满索要了2套面积各为50多平方米、总值12万元的住房,后为自己长期包养的情妇张某调换成了一套81平方米的住宅。由于他深谙基建工程里的“游戏规则”,所以在基建工作中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己谋取私利,自然游刃有余了。

  市法院新建办公大楼于1996年6月开工。就在开工之初,作为主管人员的梁福全与基建办主任陈长林提议并决定,基建办设立基建账外账,其资金的主要来源就是向施工单位硬性索要工程回扣款,目的自然是让自己今后的各种活动有充足的资金基础。梁福全与陈长林利用自己干过基建工作、了解业务的优势,采取先吊起承揽工程的单位和包工头的胃口,然后再提出苛刻条件的办法,大肆收取钱财。从1996年6月至2000年,基建办共向90多个施工单位索要回扣款367万元。除此以外,梁福全还把基建工程中的其它一些款项,也擅自划入“小金库”中,使账外款额达到了700多万元,使自己日后贪污、行贿、滥用有了坚实的保障。

  与此同时,梁福全自然不会忘记利用权力大行“草船借箭”之术,直接为自己捞取“好处”。

  1997年初,梁福全利用职务之便,收受欲承揽中院办公大楼基建装修工程的沈阳市高明集团公司董事长刘宝印行贿的丰田吉普车一辆,价值人民币19万元。

  1997年5月,沈阳市中院与沈阳市现代电梯销售中心签订了购买4部电梯的合同。两个月后,梁福全以自己去欧洲旅行之机,向该中心经理芦铉索要了1万美元。

  1998年初,在沈阳高登大酒店,梁福全收受沈阳市龙汉房地产有限公司经理孙有杰贿赂的价值1.4万元的女式欧米茄手表1块;几天后,又收下对方行贿的价值5000元的皮衣1件。事后,梁福全为其承揽中院办公大楼基建工程提供了便利。2000年4月,梁福全在高登大酒店再次收下了孙有杰的贿赂5万元。

  1998年6月,沈阳市中院基建办与福建省晋江茂盛石材厂有了意向性购销协议。于是梁福全专程去了一趟晋江“考察”茂盛石材。在此行程中,梁福全向对方提出了“购货条件”。回到沈阳后,梁福全对茂盛石材厂最终与市法院签订合同及石材款的给付予以了大力“关照”。而在这背后,他分3次收受对方业务员吴康生行贿的人民币4万元、美元1万元。

  1999年7月,市法院办公大楼将要落成之际,沈阳市嘉宝办公家具公司提出欲提供办公家具。公司经理找到梁福全,经协商,梁福全同意购买一批家具,并在签订合同中为该家具公司提供了方便。9月,梁福全收受该公司经理圆芳人民币3万元。

  随着办公大楼的节节攀升,梁福全的私囊日见丰满。为了能承揽到工程,许多人甚至因无法把钱送到梁福全手中而急得团团乱转。经查,仅在法院的基建工程中,梁福全收受的贿赂就达100多万元。

  梁福全始终认为自己行事是谨慎的,所以他在权力与金钱的交换中,肆无忌惮地将日复一日的索贿受贿之举凝聚成了他站在被告席上所述的那个“大楼盖起来了,自己却倒下了”的瞬间。

利用执行权,他贪赃枉法“不遗余力”

  梁福全不仅把主管基建工作的权力为自己用得很足很到位,而且对所分管的执行工作的权力也为自己用得很足很到位。

  1996年初,刚上任市法院副院长没几个月的梁福全就收受了沈阳市东太实业公司总经理关军向其行贿的151.6平方米住房一套,价值人民币31.69万元。一段时间之后,梁福全利用主管执行工作的职务之便,对该公司在本院的被执行案件予以特殊“关照”,致使该案拖延很长时间,严重损害了申请人的利益。

  梁福全是个极善用权力进行“协调”的人,也许他把这视为权力运行中的一种“技巧”,也许视为权力行使中的一种“方式”,总之,凡事一经他的“协调”,自己的私欲和行贿人的预期目的便都会得到满足。

  1999年1月,梁福全收下了作为被执行人广东三星集团公司东北分公司经理张成的贿赂10万元,于是在沈阳市中级法院协助济南市中级法院执行该案的过程中,梁福全使东北公司受到了相当满意的“关照”。

  2000年8月28日,梁福全向沈阳东鹏机械施工公司经理于雷索要人民币21万元,名义上是梁为其情妇张某换车的差价款,实际上是在他梁福全的“协调”下,市法院在给付东鹏公司的工程款时使对方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关照”。一个月后,梁福全又向于雷索要人民币5万元,因为他知道经自己的“协调”后,于雷“受益颇丰”。

  在梁福全眼里,利用权力进行交易的空间是巨大的,不仅可以赤裸裸地索贿受贿,而且还能从权力中开发出副业,为自己搞“创收”。1996年至1997年间,梁福全利用副院长的职务之便,为沈阳市高明集团向市内的某些单位和部门销出高价且无正当手续的各种进口轿车10多辆。1998年夏,梁福全从高明公司董事长刘宝印处领取了事先约定好的“回扣”款24万元。

  梁福全酷爱摄影,20多年前,他曾为单位购置了一台120元的海鸥照相机而激动得几夜未眠。后来他成为沈阳市业余摄影家协会副主席,于是各路投其所好者纷至沓来。在他因犯罪被逮捕时,检察机关从他家中搜出的各种照相机多达400多台,其中另有价值数万元的梁福全家的各种相机达400多台,十多个麻袋也装不下。摄影包6个。据行家称,梁福全拥有的各式照相机,开办一个“私家收藏馆”绰绰有余。

为了更大的权力,他尽显“金砖铺路”之能事

  权力给梁福全带来了太多的好处,使他对权力更有极大的兴致。梁福全曾说过:“从大东区法院调到市法院当副院长,对于我没有多大的兴趣,因为是平调 。”当上市法院副院长的梁福全,对权力产生了一种“望洋兴叹”之感。他觊觎权力的焦距发生了变异:只有更大的权力才能产生更大的经济效益。这是他对权力与金钱之间关系的惟一推论,而且在他亲历的实践中,这种推论得到了预期的印证。于是,更大的权力自然也就成了他追逐的目标。

  用权捞钱,梁福全是一个受贿的行家;用钱买权,梁福全又是一个行贿的高手。

  为了感谢沈阳市中院原院长刘实对自己就任市中院副院长时的关照,1997年4月,梁福全到刘实家送去了人民币1万元;年底,当他听说刘实准备去美国考察,又来到刘家,给刘实送去了1000元美金;1998年春节,他又委托基建办主任陈长林向刘实行贿1万元。梁福全如此殷勤地给刘实送钱,目的有两个:一是感谢他对自己的提携,二是想通过刘实谋得市法院党组副书记一职,为自己今后的升迁抢占先机。

  为了达到目的,梁福全还要与更高一层的人物挂上钩。1997年7月,梁福全为了能当上市中院党组副书记一职,专程来到沈阳市市长慕绥新家,向慕的妻子贾桂娥行贿3000美元;1998年春节期间,梁福全为了通过慕绥新使自己能当上第一副院长,找到了与自己交情颇深的高明集团董事长刘宝印,向其索要人民币2万元后,一同到慕绥新家,以拜年的名义,用这笔赃款向慕绥新行贿。事后,慕绥新专门向有关领导提及了梁福全的意愿。

  1998年,贾永祥调任沈阳市中级法院院长,梁福全为了继续谋求第一副院长一职,于1999年春节前在贾的办公室向其行贿人民币1万元。不长时间之后,贾永祥投桃报李,将他人所写的一封举报信件交给了被举报人梁福全。

  如此一来一往,梁福全有了一种被信任感。为了感谢贾永祥并使其在对自己的使用上能助一臂之力,2000年春节前,梁福全又一次在贾的办公室向其行贿1万元;同年7月,在贾永祥出国去澳大利亚考察前,梁福全又向贾永祥行贿了2000美元。

  权力对梁福全而言,带来的好处实在太多,这自然是他对权力的欲望逐渐强烈的重要诱因。梁福全不仅利用权力索贿、受贿的数额惊人,与此同时,他还聚敛了巨额来源不明的财产。梁福全案发后,检察机关依法扣押的梁福全个人财产总计为378.9万余元,扣除其合法收入和犯罪所得,仍有216.39万余元的巨额财产梁福全不能说明其来源。由此可见,梁福全追逐权力的目的岂不一目了然?

聚焦坠落原由,此案给我们带来的思考

  2001年11月20日,梁福全因贪污、受贿等罪被终审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梁福全走上犯罪的道路,不是偶然的,有其发展演变的过程。

  梁福全是在清贫的生活中长大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他们经常教育他:“老实人一生平安。”1973年,作为知青的梁福全被抽调回城,分配在大东区人民法院。他曾亲手挂上了刚刚恢复了的区法院的大牌子。此后,他也确实扎扎实实地干了一段时间。

  可以说,梁福全的仕途是相当平坦的。平坦中,他走上了领导岗位,成了一名高级法官。而恰恰在平坦中的一帆风顺中掌握了权力之后,他开始忘乎所以了。他依恃着手中党和人民赋予的权力,私欲开始膨胀,思想开始蜕变,生活开始走向了腐化堕落。

  首先是因为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有利于犯罪的氛围。作为院长的贾永祥利用职权大肆受贿,他如何管得了梁福全?不仅一个梁福全,另一个副院长焦玫瑰也在这一时期,与沈阳市的黑社会老大刘涌频频交往,并收受贿赂。基于这种情况,分管基建工程和执行工作的梁福全便可大胆地滥施权力以谋取个人私利。与此同时,尽管梁福全包养“二奶”的事在市法院已是公开的秘密,但是无人过问。因为院长贾永祥就有数个情妇相伴,甚至还找“三陪小姐”消遣。

  梁福全犯罪的第二个原因就是执法者不畏法。梁福全在自己的忏悔书中说过 :“作为一名法官,一名市法院的副院长,天天研究案件,如何定性,如何量刑已烂熟于胸,可就是没有把自己摆进去,法院副院长的职位成了我犯罪的资本,保护伞。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咎由自取。”

  梁福全犯罪的第三个原因就是监督机制形同虚设。在梁福全主管法院办公大楼建造工作中,“小金库”里的款额竟多达700余万元,而无人过问。如此巨大的资金失去了有效的监控,无形中为梁福全利用权力大肆收受贿赂壮了胆子。

  梁福全犯罪的第四个原因就是对权力属性的认识过于弱化。在梁福全心里,权力是为自己服务的,就是用来换取一己私利的,即便是做了一些工作,也不外乎围绕这一宗旨在行事。所以,在梁福全身上我们看到了这样一种奇怪的现象:随着职位的不断升高,权力的不断加大,他的思想意识、道德水准却日渐滑坡。他的从政经历已表明,权力越大,他就越可以为所欲为,就越可以依自己的主观意志滥用权力。这是必须引起我们高度警惕的一种现象。

  “台上台下隔咫尺,万丈深渊在其间”。这一步之遥,当如何把握,引人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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