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输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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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8年3月,带着一家人的希冀和祝愿,告别生他养他的大巴山,20岁的文永红跨进了郑州市某部军营的大门,掀开了新生活的一页。

    在军营中,不论军事训练、政治学习,还是文娱活动,他都大显身手,出尽风头,成了连队一个多才多艺的佼佼者,当先进、任班长等荣誉纷至沓来。1991年9月,经组织推荐,他考进吉林空军医学高等专科学校,成了一名“准军官”,头顶相继戴上班长、区队长、党员、系团支部书记的光环。军校生活结束后,被分到西安空军某部医院放射科任医师。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文永红与临潼某部一个秀丽端庄的女军官擦出火花。1995年3月,他牵着新娘的玉手走进洞房。一年后,聪明可爱的女儿降生,温馨幸福的小家庭奏出一曲曲欢歌笑语。

爱情移位“交友热线”交出“第三者”

  转眼到了1998年,爱情高潮期过后,渐渐趋于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日子,文永红和妻子时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磕牙拌嘴,因缺乏理解沟通,两人的感情出现了裂痕,文永红为了排遣内心的苦闷,不是找朋友酗酒,就是玩牌打麻将,常常彻夜不归。妻子苦苦相劝,无济于事,伤心得哭成泪人。

  爱情上出现了波折,文永红干啥都提不起精神,单位领导见他整天萎靡不振,工作吊儿郎当,批评帮助收效甚微,一气之下决定让其转业。按政策,文永红和妻子都是军人,他转业应回紫阳县安排工作,但妻子为了弥合双方感情上的裂痕,不惜拿出多年积蓄,请客送礼,四处托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文永红留在了西安,并安排到众人羡慕的某某署驻西安特派员办事处,每个月1000多元工资,并分了一套两居室的住房。理想的单位,优厚的待遇,使文永红长期阴云密布的脸上出现了笑容,夫妻关系也出现了转机。

  初到新单位,领导让他筹办医务室。他发挥医务专长,昼夜加班加点,医务室很快筹办就绪,颇得领导赏识。由于单位人员编制少,没有几个人到医务室看病,领导又让他在办公室兼管接待。他身兼几项工作,都干得有声有色,众人夸他是个军地两用人才。

  负责接待工作,经常出入宾馆酒楼舞厅,自然要接触形形色色的红男绿女,粉黛佳人,不知不觉间搅乱了他内心的一湖“春水”。一次闲得无聊,他按一份报纸提供的“交友热线”电话号码,怀着好奇心拨通了西安某郊县一镇政府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20岁名叫汪华的多情姑娘,你一言,我一语,谈得情投意合,最后约定,两人从此兄妹相称,同谱一首爱情曲。圣诞节那天,汪华浓妆艳抹来拜见大她10岁的情哥哥,两人一见,干柴碰烈火,颠鸾倒凤地偷吃了“禁果”。

  2000年2月,办事处下属的西安华安物业有限责任公司(下称物业公司)的经理调往外地工作,领导决定让文永红暂时接替原经理的工作。该公司的65万元银行存款、1郾5万元现金及转帐支票、现金支票、财务专用章、公用章、法人私章,以及对外出租房的房租、水电费等,全由他管理。

  有权有钱,又无人监督,乐得文永红心花怒放,动辄就邀汪华来西安幽会偷情,只要汪华高兴,吃喝玩乐尽由她安排,花三五百上千元,文永红眼都不眨一下。有公款作后盾,文永红、汪华越玩越野,越玩越花,经常三天两头不回家,妻子打手机、BP机他从来不回;偶尔回家,妻子女儿稍不遂他意,他就摔碟砸碗乱发脾气。妻子被逼无奈,鼓起勇气和他吵闹,他毫不相让,两人一直闹到快要离婚的境地。

精神空虚游戏机上玩赌博

  2000年6月的一天傍晚,文永红和妻子一番舌战后,怄气走出家门,走到小寨十字西北角飞龙电子游戏厅的门口,霓虹灯在夜幕中闪烁,他眼前一亮,在好奇心驱使下,跨进了大门。起初,他买了50元硬币,先玩电动车与抓橡皮娃娃取乐,后发现动物园更刺激,就试着投币押动物,初试身手,赢了200元。正准备离去,一个敞胸露怀妖艳迷人的小姐咬着她的耳根说:“大哥,二楼现金直接上分押动物,用不着麻烦买硬币,凭大哥今晚的手气,何不到二楼玩几把?”文永红鬼使神差地登上二楼,原想过过赢钱的瘾,没想到带的2500元钱全被游戏机吃掉。当他一文不剩地走出游戏厅时,晨曦已将古城染亮。

  文永红并不服输。为了赢回老本,他连续5个晚上钻到飞龙电子游戏厅鏖战,结果每次都是雄心勃勃去,垂头丧气归,1万多元私房钱全喂给了游戏机。

  钱输完,还要赌,文永红就在自己掌管物业公司财务上打主意。他自己开支票盖公章,不停地到银行提出钱继续赌。到6月底,总共从银行提了23万元,全输了进去。

  进入7月份,出乎预料,玩了10个晚上,赢了近20万元,放进保险柜,立誓改恶从善,让输掉的5万多元买个教训算了。可惜,文永红洗手不干仅过了一个月,思来想去,输掉的5万多元靠工资补上何时是个头,加之那段时间“小蜜”汪华又缠着他要2万元青春补偿费,逼得他再次铤而走险,又相继从银行提出钱打游戏机赌博。丧心病狂的文永红,哪会想到再狡猾的赌徒怎能斗过暗设机关靠游戏机赢钱的庄主。他总想把本翻回来,结果是愈翻愈深,应了那句俗语:赌场似屠场,宰你没商量。

东窗事发借钱消灾处处受阻隔

  2000年11月2日,办事处领导在后勤各处室有关人员会议上下了铁的命令:限文永红在一周内把物业公司的财务手续交到办事处财务室。这不啻一声响雷,惊得文永红透心凉。回办公室拿对帐单一算,“嘿,自己捅了个48万多元的大黑洞”。他顿时傻了眼。文永红足足抽了十支烟,凌乱如麻的脑子理出了头绪:“好死不如赖活着。还债如救火,得赶快借钱把48万多元的黑洞补上,兴许还能从枪口下救回自己一命。”

  当天下午,文永红给西安一个“铁哥”打电话,说他做药材生意赔了30万元,现在要给单位还帐,请兄弟帮一把。那位“铁哥”说:“就是把我卖了,也不值30万,你还是另找菩萨吧。”文永红碰了一鼻子灰,仍不死心,又到西安东郊找女儿的干爸刘某借钱。刘某常在生意场上混,久经风雨见世面,文永红话还没说完,就从文永红惊恐不安的眼神里看出有诈,以手头没钱为由一口回绝。又一连找了三个朋友,虽然平时在一起打牌喝酒称兄道弟,但却没一个人帮忙,气得他直骂。

  11月6日早上一起床,文永红给妻子一声招呼也没打,便从一个朋友处借了辆桑塔纳,自己驾车直奔宝鸡,找到一个曾当过某县供电局局长的老领导,求他帮忙借30万元,好帮他渡过做生意赔了30万的难关。这位老领导早就风闻文永红转业后染上了吃喝嫖赌的恶习,再从他脸如死灰、目光呆滞、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精神状态中,断定他今日来是想骗钱消灾,便冰言冷语送客出门。

  文永红气急败坏地回到西安,又马不停蹄地四处借钱,租车花了300多元,结果是处处落空。第二天早上他一觉醒来,见妻子已去上班,便留了封信,又急匆匆乘车到宝鸡,想找一位老战友再做最后一次努力。没想到梦想又被击碎。

  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文永红全没了主意。绝望中,他没头苍蝇般来到宝鸡火车站,打算坐火车到新疆一逃了之,忽然想到在青海西宁某部从军的远房表姐,她神通广大,乐善好施,有求于她,或许能救自己一命。第二天,他坐火车到咸阳,然后在西安咸阳机场乘上飞机,穿云破雾,直奔西宁市。

  当晚,表姐在青海湖宾馆盛情款待了他。席散人去,他心事重重地对表姐说做药材生意赔了40多万元公款,请表姐借点钱帮他闯过生死关。表姐一听这话,心想文永红竟是负罪在逃犯。她话中藏话,让文永红先住下,钱她再慢慢筹。其实,表姐并非去筹钱,而是坐车赶到西安,了解文永红的底细后,又急匆匆返回西宁,对文永红直截了当地说:“我们专程去西安你们单位了一趟,单位领导正在找你。请你赶快回去投案自首。”文永红一听扑通一声跪下,抱住表姐的腿,声泪俱下地哀求:“求求大姐,救兄弟一命,我今生来世都不会忘你的大恩大德,要不我就碰死在你面前。”为了实施缓兵之计,表姐说:“既然要我救你一命,你马上回西安,欠的钱,我砸锅卖铁替你还,万不得已,用我这辆桑塔纳车帮你顶帐。”

  绝望中,文永红看到了一丝曙光,答应马上回西安投案自首。为了防止文永红返回途中逃跑或自杀,表姐提出用车直接送他回西安。文永红正愁没一分钱路费,一听这话,正中下怀,满口答应。

  11月14日上午9时许,表姐带着两名身怀绝技的特务连战士,开着桑塔纳车,“护送”着文永红回到了西安。当天下午,文永红拖着沉重的步子,蓬头垢面地走进办事处大楼,向单位领导投案自首。傍晚6时,省直机关纪工委专案组对他实行了“两规”措施,对其违法违纪事实展开了全面调查。

生死抉择噩梦醒来悔已迟

  自己赌博挥霍公款近50万元,判刑是死是活,文永红心如明镜,全取决于自己的态度和退赔赃款的多少。

  因此,他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

  “……今天纪委来人把所有帐目核对了一下,准确的数目和我当初算的差不多,数目不小,让我毁掉美好的前途,代价太重,唤醒了我的人性!而此刻想得最多的还是你和孩子!抛开一切是非名利,说得世俗一点,如果能用金钱换回那份当初执著而平淡的感情、家庭,我会用余生去努力!我只想重新回到在别人看来已是支离破碎的小窝里来……‘两规’的程序已接近尾声,是否移交司法部门以及以后的处理轻重都取决于退款多少为原则,如果能全部补上,性质就发生本质的变化。争取组织的宽大处理,一方面是我交代问题认识问题的态度,更重要的还是根据退赔的情况……你抓紧时间想办法,及时把所有钱、物凑齐,全额补上,相信组织会网开一面,给我这次重新改过的机会。如果补不上,以后的结果你也能想到严重性。我已无能为力,一切全落在你身上,只能由你来救我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为了孩子、丈夫,妻子何尝不想为文永红借钱赔款,但面对近50万元这个天文数字,妻子简直束手无策,求助亲友,不是说没有钱,就是有钱,谁也不愿借,都怕她还不起。所以文永红在“两规”期间,妻子一分钱也无法退赔。

  文永红平时只顾自己吃喝嫖赌,有时一天成百上千元甚至几万元地挥霍,但给家里既不写信,也不打电话,三年五载难得回一趟家;70多岁的父母为了苦苦度日,忍着病痛开了一个小铺子,每天起早贪黑卖面皮,挣点蝇头小利,日子过得很可怜,文永红却从不给寄一分钱。由于内心有愧,随着坐牢或杀头日期逐日逼近,文永红从未提起让父母兄妹凑钱救他一事。71岁的父亲却老泪纵横地对办案人员说:“儿子犯了法,我无能为力,如果可能,我去替他坐牢都可以!”他的一个姐姐说:“我的弟弟虽然无情无义,平时看不起我,但为了救他,我没有钱,宁可卖我的一个器官。”

  望眼欲穿,谁给文永红也没凑来一分退赔钱,他预感生不可能,只有死路一条。他在一份遗书中写道:

……此时此刻,再谈后悔的话真是天大的笑话了。不去想,不去回忆,让自己静下来,除非吃下那瓶药(曾被办案人员收走的一瓶安眠药),文永红,你甘心吗?你舍得可爱的女儿、用生命去爱你的爱人,还有关心、帮助你的亲朋吗?……总去找理由原谅自己,总算走到黄河边了!有些东西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是最珍贵的。再也回不来了,是不是命中注定……

  2000年12月1日,文永红一案移交西安市检察院处理;12月7日,文永红被刑事拘留,12月9日被正式逮捕。

  目前,文永红一案虽然还未画上句号,但它再一次告诫世人:上帝给你的并不多,千万别拿人民的血汗钱去挥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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