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3月8日,南昌市北郊瀛上刑场响起了处决胡长清的枪声。这枪声,是执政的共产党向自己内部的腐败分子所打的,尖锐,刺激,而且余音袅袅,可赖以思考。
胡长清以权力致富,居然能在短短的3年之内敛财544万元人民币,确实是把权力的作用发挥出来了,否则,他怎么会有如此高额的收入,他的收入怎么会如此高速地增长。据媒体介绍,这个人担任过国务院宗教事务局副局长,还担任过江西省省长助理和江西省副省长,当然都属于大官。不过依我看,他的本质其实是一个奸商。他是把权力当资本使用的,他搞的是权力经济。
按我对权力的理解,我以为权力意味着担任某种职务,从而获得对一定的人与物的支配。权力当然是有大小之分的,权力的来源当然也各有各的途径,而且不同的途径,决定了它有不同的运作方式及其不同的运作结果。胡长清是怎么抓到权力的,他究竟怎么以其权力转化利润的。胡案属于个案,也许不具普遍性,不过分析一下还是颇有意思的。
胡长清所担任过的最高职务是江西省副省长。副省长的职务及其附着于这个职务之中的权力,是江西省人民代表大会给予他的。从法律的层面分析,胡长清所获得的权力是合法的,因为他是人民代表选举的。但他的候选人的提名却不是人民代表提名的,人民代表对他的了解也不全面。人民代表只是根据有关胡的文字材料投票的,为文字材料所掩盖的暗中的活动,人民代表一点也不清楚。如果不是东窗事发,胡长清受到审讯,他把自己暗中活动的情况交代出来,那么到现在为止,谁也不知道为了提升职务,胡长清曾经在1999年6月之前,先后5次向他人行贿8万元人民币。
我以为,胡长清向他人行贿,在他感觉,便是投资。他通过投资而提升职务,扩充权力。当然,在胡长清决定投资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一个收回成本,进而致富的设计。事实上胡长清便是这样干的,544万元人民币之中的绝大部分,便是他在担任副省长期间得到的,他甚至创造了日进万元人民币的纪录。胡长清不是资本家,可他却像资本家一样贪婪,狠毒,有过之而无不及。胡长清与资本家所不同的是,资本家榨取工人的剩余价值,而胡长清则是通过权力为他人提供经营的方便,以从他人那里得到回报。资本家坑的是工人,而胡长清坑的则是国家,是千千万万的纳税人,因为他的权力支配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比较一下胡长清与资本家,他们谁更可恨,更可恶,也更可耻呢?
胡长清曾经对某个老板说:“现在我花你们几个钱,今后等我当了大官,只要写个字条,打个电话,你们就会几千万几千万地赚。”这不是赤裸裸的权钱交易么!周雪华,一个27岁的青年,为江西省奥特集团总经理,由于向胡长清经常进贡,包括送人民币,送港币,送美元,还送金表之物,遂为胡长清的座上宾。胡长清既然收了周雪华的钱和物,遂不得不为周雪华服务,甚至十分慷慨地为周雪华服务。这便是,胡长清以自己所掌握的权力,强迫职能部门违规,违则,从而使周雪华大肆地赚。
据媒体披露:周雪华为购玉米,曾经向中国农业发展银行江西分行工农业部申请贷款,遭到拒绝,因为根据江西分行的调查,认为周雪华到期是不能偿还的。周雪华不甘心,找到了胡长清,胡长清便向江西分行批示曰请给予全力支持!于是周雪华就得到了325万元人民币的贷款,从而大肆地赚了。但到期之后,其贷款却只偿还了14万元人民币,果然像江西分行所判断的。在南昌市八一广场地段,有一个大型客运站,生意很好。周雪华发现此地藏着银子,遂图谋在那里加塞一个他的客运站。问题是,依南昌市公路运输管理处的规划,此地建一个客运站便足够了,因为那里车辆多,流量大,只有空阔一些,才便于交通的疏导,何况在固有的客运站附近加塞一个新的客运站,是要引起恶性竞争的。但胡长清却遵周雪华之嘱,径直向南昌市公路运输部门批示曰务必在本月办妥。于是周雪华的客运站就赫然出世了。
实际上胡长清并不仅仅是为周雪华一个人服务,他服务的是一批人。这一批人当然都是大款,胡长清很是清楚,他只有为大款服务,权力的作用才能发挥出来,他才能增加自己的收入,并像大款一样任意挥霍。
胡长清喜欢书法,似乎还有一定的功底,也出版过作品集,这当然是难能可贵的。不过一个人的书法有品位与他的书法有市场并没有必然联系。事实是,很多优秀书法家的作品尽管都有艺术性,但它们却卖不了多少钱,甚至难以卖出去。然而胡长清的字却大有价值,一幅少则3000元人民币,多则6000元人民币。胡长清当副省长3年所题的字足有1000幅,在南昌市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他写的匾牌,单单此项收入便是数百万元人民币。不过谁都明白,胡长清的书法深受欢迎,主要由于他是副省长,是一个显赫的大官,他掌握着的权力使其书法有了一种别致的势。
胡长清为周雪华所办的两件事情,是通过职能部门的人而搞定的。这些职能部门的人,当然也是官,也有权力。依我看,任何人的权力都应该向国家负责,向人民负责,遵循一定的法律,否则,纵横交错的权力将可能架空国家。但江西分行的负责人和南昌市公路运输管理处的负责人,却不向人民负责。他们之所以屈服于胡长清,从而违规,违则,是因为他们畏惧胡长清的权力。胡长清的权力大,他们的权力小,便是其屈服的逻辑。小官为了自己的乌纱帽而畏惧大官的权力,遂不在乎国家的法律,不可惜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也许是当代社会非常严峻的问题。当然对胡长清的书法的索求,并趋之若鹜,也不美妙,因为从其中透露了一种社会风气和社会心理。
这便是我从南昌的枪声所想的,但愿它不是什么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