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六月初,关中一带就到了“虎口夺食”的夏收时节。有一年,我专门带着儿子赶回老家,帮着老父亲收麦子。
父亲带着我和儿子,先行到地里查看麦子成熟的情况。
田间,风吹麦浪,散发着丰收的气息。
“这麦子长势不错。”我对父亲说。
“看着是不错,但春上霜冻,很多一小爿一小爿的给冻了。”父亲一边看一边叹息。
我随便折了根穗子,揉搓出麦粒,一看,果不其然,麦粒是干瘪的。
儿子一直在城里上学,不经农事,不事农桑,不懂这些,好奇地凑过来探个究竟。
我另寻了根穗子,让儿子对比着看,饱满的和干瘪的显然不一样。
“原来植物也作假呢!”儿子不由得惊叹。
他哪里知道麦子本是不会作假的,只是受气候因素影响很大,经不起恶劣天气的折腾。
“这是天灾,目前这种损失还是不可控的。”我解释。
“还有可控的?”儿子问。
“当然。”
“在哪里?”
“你自己找找,看看能发现什么。”
我们顺着自家的田块随意走着看着。
不一会儿,儿子停到田间的一小片空地上,好奇地问:“这儿怎么啦?咋不见长麦子呢?”
“不是不长,是给地老鼠糟蹋啦!”父亲抱怨。
“啥是地老鼠?”
“和家老鼠不一样,地老鼠生活在田里。”父亲对儿子说,“种田人刚刚把麦子、玉米等种子下到地里,这些坏家伙就在地下到处打洞,专偷种子吃。”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诗经》里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些坏家伙?”儿子问。
“嗯嗯。这些地老鼠偷吃的不只是一粒种子,而是一料庄稼,让你白忙活,这是最可恶的。”父亲说,“你爸小的时候,我得空就带着他到田里打地鼠。想尽了各种办法,就是难以除尽。”
“这些家伙就像我们政治、历史课本里了解到的那些贪官污吏,就知道不劳而获。”儿子直接延伸了话题,“他们都是人人讨厌的人。”
“不只是讨厌,是人人恨之入骨。”父亲继续道,“不劳而获也就罢了,关键是他们贪得无厌,偷食了种田人的果实,害得种田人没有收成。”
“就是的,坏透顶了!”儿子说。
“你是想成为自食其力的人,还是想学那些地老鼠,不劳而获?”父亲盯着儿子问。
“我才不愿意学地老鼠呢!”
“那爷爷希望你和祖辈一样,无论在哪里,无论在干啥,都要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做事,永远不要成为地老鼠。”
“我一定会的!”
嘿嘿,父亲现场教学,替我给儿子悄无声息地传递着一辈辈不变的家风,我心中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