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一“丹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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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大荔县的丰图义仓,是我国现存唯一仍在储粮的古粮仓。宋雨 摄

有这样一道选择题——在清朝的政治舞台上,有一个人,既是能臣,又是廉吏,还是赫赫有名的理财专家。他是谁?

A.陈廷敬 B. 林则徐

C.张之洞 D .阎敬铭

陈廷敬?不对。他官拜文渊阁大学士,最主要的贡献是担任《康熙字典》总修官。

林则徐?不对。流传最广的是他虎门销烟的故事,的确称得上是能臣、廉吏,但与理财专家的称呼,关系并不大。

张之洞?似乎也不完全对。他是洋务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位列“晚清四大名臣”,亦是中国早期现代化的开拓者。

所以,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阎敬铭。

对大部分人来说,阎敬铭的名气确实不如林则徐、张之洞。不过,那仅仅是因为阎敬铭太低调了。他先后担任过山东巡抚、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军机大臣等,在晚清官场权重一时,又因清廉耿介,尤其是整顿财政有功,赢得“救时宰相”之称。

修建义仓回报百姓

阎敬铭是陕西朝邑(现属渭南市大荔县)人,字丹初。公元1845年中进士、入翰林,后任户部主事。

直到今天,由阎敬铭提议修建的、位于大荔县的丰图义仓,虽历经百年风雨仍屹立不倒,这也是我国现存唯一仍在储粮的古粮仓。

公元1877年,山东、山西、陕西等地发生特大旱灾,陕西同州、朝邑一带尤其严重,赤地千里、民不聊生。

在京做官的阎敬铭向朝廷请奏,希望回陕西进行实地调查。

在故乡朝邑,阎敬铭看到的是残垣断壁、饿殍遍野的可怕景象。他忧心如焚,一方面派人快马奏报朝廷,请求拨款调粮救济百姓,另一方面反复思考,寻求能够长远防旱备荒的办法。最终,他决定修建义仓。

四处考察后,阎敬铭决定将义仓修建在朝邑县城南寨子村的高坡上,这里地势高峻,地表平坦,南眺华山,东望中条山,即使黄河水再涨,淹了朝邑县城,也漫不到此地,且处全县中心,各村镇缴运粮食也极为方便。阎敬铭急忙回京上奏此事,不久,朝廷批准修建义仓。

这便是丰图义仓的由来。

1882年,丰图义仓动工建设。修建期间,阎敬铭多次致函当地的官员与乡绅,并提出建议。“先就南寨子修墉,起土为壕,南北就地为垛,可乎?”“今年冬以易麦为谷,设想为要,窑过两夏,应可干透,空仓平日皆令走风,此是正理。”在阎敬铭致王力斋、杨丙山、高放初、霍菊如等的信函里,句句恳切之语,足见阎敬铭对丰图义仓的万般重视。

1885年,一座高14.89米、东西宽133米、南北长83米的粮仓在黄河西岸拔地而起。阎敬铭为其题名“丰图义仓”,取“丰收补歉,图谋回报百姓”之意。粮仓建成后,发挥着为民储粮、安定一方的保障作用。1900年,关中平原发生大灾荒,丰图义仓开仓放粮,赈济百姓。

诸事坚持勤俭

与曾国藩同为封疆大吏的湖北巡抚胡林翼,对阎敬铭有过这样的评价:“虽其貌不扬,而心雄万夫。”

1859年,时任湖北巡抚的胡林翼听朋友们夸赞阎敬铭作风正派,工作很有思路,就上书将其调到湖北,负责武昌湘军大营的军需工作,兼管营务。阎敬铭在任期间,为胡林翼主筹军饷,本着节俭的原则,力戒奢侈,为前方的军事胜利立下大功。

胡林翼对阎敬铭的工作能力大加赞赏,不断向朝廷为其请功。1861年,在胡林翼的大力举荐下,阎敬铭出任湖北按察使。胡林翼病逝后,阎敬铭又升任湖北布政使,成为湖北地方要员。

值得一提的是,不论在哪里任职,阎敬铭总是穿着夫人亲手为其缝制的布衣布袍。为此,不少人暗中嘲笑他寒酸,他不但不以为然,反而总是指着自己的棉袍骄傲地说:“此中之絮,内人所手弹也。”

做官多年,阎敬铭一直以衣着简朴示人。不管周围人如何评论,他都毫不在乎。出门在外,人们竟不知他是一位朝廷大员。慈禧太后也非常尊敬他,常称呼其为“丹翁”。

在山西视察赈灾事务时,阎敬铭听说当地百姓贫困,穿不起好布料的衣服,只能用一种叫褡裢布的粗布做衣服,便让夫人为他用褡裢布做了一件长褂穿在身上。有谄媚者想投其所好,专门买褡裢布做衣服,竟导致褡裢布价格猛涨。阎敬铭得知后,及时制止这股媚上之风。在他的影响下,衙署上下无敢奢侈者。

阎敬铭的节俭,不仅仅是对自己和家人,对国政也是如此。1882年,阎敬铭升任户部尚书。和其他朝廷大员不同,阎敬铭上任时,所有装备只是一身布衣,一辆破旧的马车和几口简陋的木箱子,不知他身份的人见了还以为是寒门老儒生进京赶考。

在阎敬铭所处时代,入阁拜相、进入权力中枢,是进入仕途的儒生们的最高目标。可阎敬铭却处处恪守原则,绝不献媚奉承,甚至不惜触怒慈禧太后而被免职。

当时,慈禧太后为了享乐,要修圆明园。可阎敬铭觉得正值国家困难,还是应以大局为重。他上折力阻,说“治以节用为本”。这让慈禧太后很不高兴。据《清史稿》记载:“时上意将修圆明园,而敬铭论治以节用为本,会廷议钱法,失太后旨,因革职留任。”

阎敬铭雕像。宋雨 摄

整顿户部积弊

在户部任职期间,阎敬铭整顿积弊,协助办理了云南省军费报销案。

当时,云南两位官员进京报销军费。为了能顺利报销,两人拿出一大笔银子,向户部的主要官员行贿。然而,云南的军费数额太大,户部官员以“难度太大”为由,开口就要13万两白银作为“打点费”,而云南的官员认为费用太高,双方讨价还价,反复协商。

按照当时的财务制度,各种军需支出报销均要由户部进行审计,如发现不合规,则发回重审。但在实际操作中,户部审计一项形同虚设,户部官吏往往滥用职权,索要“打点费”。

正在这时,阎敬铭将任户部尚书的消息传来,户部官员知晓阎敬铭为人公正廉明,便赶在阎敬铭到任之前,匆忙将此事以8万两白银谈妥。

但事情还是很快被揭露出来。光绪八年(1882年)七月,御史上奏该案,因事关重大,朝廷移交刑部审查。刑部官员知晓案件涉及甚广,欲轻描淡写敷衍了事。案件拖至1883年初,持续大半年仍未能了结。

光绪九年(1883年)三月初一,朝廷添派阎敬铭参与该案审理。阎敬铭仔细查看案情,审核查实账目,秉公执法,主张对涉案人员按律治罪。到五月底结案时,与案情有牵连的数十名大小官员,均受到惩处。这些官员中,有的是清廷宗室,有的是朝中重臣,但是阎敬铭一律主张严办。从此,户部的工作作风大为改观,行政效率大大提升。

阎敬铭晚年住在山西,1892年病逝,谥号“文介”,追赠太子少保。

在一封写给长子阎迺林的家书中,阎敬铭真实表露了自己的心迹:“生平薄视富贵,颇顾名义,而所遇之时势,地位即求平妥而不能,日夕危慛,如何如何。”

受阎敬铭的言传身教,“处物要吃亏立身要吃苦,治生不求富读书不求官”的阎氏家风在其后代身上得到了传承。阎敬铭有三个儿子,长子以举人入仕,官声清廉;次子不仕,务农守业;三子阎乃竹考中进士,官至山西河东道道员,是维新变法的有力支持者。

阎氏家风,包含着不怕吃亏、甘于俭朴的人生态度,包含着不计较个人得失、不为功名利禄所困的旷达情怀,既是阎敬铭一生治学、为官、做人的深刻体会,也蕴含着其对子孙后代的谆谆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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