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国际会议中心,中国—中亚峰会的会场外,张骞的塑像格外引人注目。
他身着披风,手持旌节,脚跨骏马,束发挽髻,神情冷峻。两千一百多年前,就是从古长安城出发,汉代杰出的外交家张骞,用脚步丈量出一条丝绸之路,绘制出一幅中西方交融的图景。
这是一场远远早于哥伦布、达·伽马、麦哲伦等西方探险家开辟新航路的壮举,张骞因此具有永恒的感召力,成为人类文明交流史的“千年IP ”。
张骞用脚步丈量出一条丝绸之路,绘制出一幅中西方交融的图景。(城固县纪委监委供图)
使者与使命
今年4月3日,一场盛大的祭祀大典,在位于陕西省城固县的张骞纪念馆举行。
这样的民间祭祀活动,已经不间断持续了近40年。祭祀大典上,张骞后裔诵读了由第67代张骞后裔张利军所撰写的新时期《张骞后裔家训》:“张公后裔,以祖为荣;友睦忠诚,开拓图新;威严气节,百折毅行;恒忍勤朴,博望传家。”
如今,城固县的张骞后裔已传至第73代,有1000多人。每年清明节,大家都会集体前往张骞墓祭扫叩拜,缅怀祖先的丰功伟业和高洁精神。
“骞为人强力,宽大信人,蛮夷爱之。”司马迁在《史记》中用寥寥数笔刻画出了张骞忠贞勇毅的形象。
公元前114年,身为朝廷大行令的张骞,接到一项特殊使命——他被派往常山国,调查常山王刘勃的不法行为。刘勃是常山宪王刘舜的儿子,论辈分,算汉武帝的侄子。
刘勃平日里凶狠残暴、骄奢淫逸,闹得民怨沸腾,连他的亲哥哥都看不下去,实名举报他在父亲病重期间和去世后,饮酒赌博、行为不端,严重触犯国法。
这个案子很棘手,既涉及汉室宗亲,又牵扯诸侯王之间的问题,选择什么样的人去办理?汉武帝首先想到的是张骞。
一是因为张骞两次成功出使西域,具备应对和处理复杂问题的能力;二则因为张骞品行端正、为人正派。特别是张骞被扣留匈奴十余载,依然气节铮铮,是堪当此大任者。
自身过硬才能不辱使命。在人生最后一年,张骞作为“使者”,前往常山国“打虎”。
仗着汉武帝的荣宠,年轻气盛的刘勃显然没有把张骞放进眼里。他指使下属将与案件有关的证人全部抓起来,并派人殴打张骞的随从。同时,不择手段地笼络其他官员,对朝廷的命令阳奉阴违、公然对抗。
张骞不畏权贵、秉公办案,经过层层调查,掌握了刘勃不尊孝道、霸占王室遗产、鱼肉乡里、豢养囚徒等诸多罪证,其中不少罪名更是位列大逆、不道、不敬的“三恶”之榜。对此,张骞铁面无私、如实禀告,最终刘勃被贬为庶人,徙居房陵(今湖北房县)。
忠心耿耿,义胆昭昭,这便是张骞的风范。
一步与一生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直到今天,当我们重温这首《大风歌》时,仍然能感到西汉王朝的不凡气象。
张骞的一生,正好赶上汉武帝刘彻最意气风发的那段时光。坐拥“文景之治”打下的雄厚基业,刘彻有了与匈奴一比高下的实力——面对这个自西汉开国以来一直威胁中原王朝的北方劲敌,这位年轻天子一改祖辈们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做法,态度十分强硬。
就在打算出兵匈奴的时候,汉军抓获了一名匈奴军官,获得一条至关重要的信息:在长安的西边,有一个叫河西走廊的狭长地带,这里曾经有很多游牧部落,实力最强的是大月氏与乌孙。
后来,大月氏赶走了乌孙。再后 来,匈奴又赶走了大月氏,甚至把大月氏王的脑袋砍下来做成酒器。无奈之下,大月氏只得一路向西逃亡,河西走廊已被匈奴牢牢把控。
汉武帝决定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去打探大月氏的下落。张骞慨然应征,站了出来。他被寄予的使命是:出使西域,寻求与大月氏的合作,双方夹击,攻打匈奴。
即便用现在的眼光看,这都是一场险象环生的伟大远行。大月氏的具体位置在哪里,没人能说得清,要寻找大月氏,首先要穿过匈奴占领的地区。
“国有战,召必应。”这位年轻的侍从官,以对和平的矢志追求,义无反顾投入这趟冒险的跋涉。
张骞先后完成了两次艰苦卓绝的西行,他像行走的卫星导航系统,事无巨细地记录下西域各国政权分布、风土民情和山川地形的详细信息。世界上也首次对这些地区有了详细可靠的记载。
虽然早在先秦时期,中原和西域就已经有了往来,但像这样大规模的使团出使西域还是第一次。得益于张骞带来的信息,汉武帝在河西走廊陆续设置了武威郡、酒泉郡、张掖郡、敦煌郡,史称“河西四郡”。武威,即武功军威之意,以显示汉帝国的武功和军威到达河西;张掖,断匈奴之臂,张汉朝之臂腋;酒泉,扼守河西走廊西北要冲,因城下有泉,泉水若酒,故名“酒泉”;敦煌,即盛大辉煌之意。
公元前60年,汉朝设立西域都护府,这意味着西域正式并入大汉版图,从此成为我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由张骞凿空的丝绸之路,至此全线贯通。
一步一生,一生千年。纵观整个汉朝的影响力,以长安为原点,通过河西走廊大通道,辐射到了西域。中华文明也正是通过这条大通道,进而与以希腊、罗马为源头的欧洲文明牵手相遇。而打通这条大通道、完成这次牵手的人,正是张骞。
位于城固县博望街道饶家营村的张骞纪念馆。(城固县纪委监委供图)
忠诚与忠勇
丝绸之路之所以成为人类文明的对话之路,就在于它是两千多年来,神秘东方和遥远西方之间的彼此吸引、相互感召。
如果我们从地理空间上俯瞰张骞的远行,其实很难想象,这位不到30岁的年轻人,是如何一次次穿过猎猎朔风,将保家卫国的忠诚信仰和忠勇气概,书写在大漠戈壁之上的。
离开汉朝领土后,张骞踏入的第一个地区就是河西走廊。这个迥异于关中平原的新世界,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张骞。
危险,还是降临了。在河西走廊,一队剽悍的匈奴骑兵将张骞等人抓获, 他成为这个陌生的游牧部落的俘虏。
得知这是汉朝使团,匈奴人不敢怠慢,立即把张骞等人押送到匈奴王庭(今内蒙古呼和浩特附近)去见单于。匈奴希望张骞和他的使团留下来为自己效力,但张骞断然拒绝。正是张骞的不屈服和不妥协,导致他彻底失去自由,长时间处于严密监视之下。
为了进一步消磨和瓦解张骞的意志,匈奴人甚至让他娶了一位匈奴女子为妻。十年时光,足以磨灭一个人的雄心壮志,但张骞始终坚守着忠贞气节和忠诚大义,恪守自己的使命,坚决不肯投降失节。他利用“打入内部”的机会,详细了解通往西域的道路和匈奴的日常生活、军备等情况,并学会了匈奴人的语言。
正当匈奴人以为张骞已经习惯了游牧生活而放松了对他的看管之际,张骞带着妻儿穿过重重关卡,逃出匈奴营地。这一次死里逃生,形势更为险峻。张骞要寻找的大月氏,已经在匈奴的数次打击之下一分为二,其中大部分继续西迁,到达了今天中亚的阿姆河流域。
张骞横穿塔克拉玛干沙漠,翻越帕米尔高原,途经大宛、康居等西域国家,整个行程相当于从今天的内蒙古自治区走到中亚的乌兹别克斯坦。
大月氏的国王,看到来自遥远中原的使者时,格外惊奇和钦佩,隆重地接待了张骞。但是,当张骞向他提出结盟出兵攻打匈奴的建议时,大月氏国王婉言谢绝了。他告诉张骞,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适合安居乐 业,已无意东返再向匈奴复仇。
在返回长安途中,张骞再次被匈奴骑兵抓获。被扣留了一年多后,张骞趁匈奴内乱之机,逃回长安。曾经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已是风尘满身,当初百余人的使团,仅剩下两人生还。
志气是勇者的通行证。张骞之所以能成为梁启超眼中的“坚忍磊落奇男子,世界史开幕第一人”,其伟大之处就在于他视死如归、宁死不屈的浩然正气。
公元前119年,张骞再次出使西域,顺利与乌孙结盟,实现了“断匈 奴右臂”的军事战略目标。两次出使西域,张骞以个人生死为代价,使汉朝同西域36国建立了友好关系,多种商贸、文化在这里荟萃、撞合,卷成巨澜。
张骞之志,气可吞天。当手中没有地图、脚下没有路标时,张骞以自己的行动昭示: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对 话
从思想上固本培元 增强拒腐防变能力
中华民族历来都有珍惜名节、注重操守、干净为政的优良传统。在推进清廉陕西建设过程中,如何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成为廉洁文化建设的重要源泉?本刊记者就此采访了城固县委副书记、县纪委书记孙俊华。
记者:城固县如何立足本地资源,教育引导党员干部正心修身,守住为政之本?
孙俊华:我们立足县域物产和历史名人,深入推进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坚持从思想上固本培元,提高党性觉悟,增强拒腐防变能力。比如,创新打造“桔廉、茶廉、水廉、莲廉、史廉、孝廉”“六廉”文化品牌,精心打造“观桔、观茶、观水、观莲、学史、崇孝”6个思廉文化园和“六廉”文化歌曲、快板、小品、书籍、书画集、专题片等精品力作,进一步丰富了廉洁文化产品供给。同时,依托张骞纪念馆(县博物馆)建成县廉政教育中心,常态化组织党员干部进行参观学习,教育引导广大党员干部大力弘扬张骞精神,敢为善为、奋发有为。此外,组织拍摄微视频《不畏强权 忠正贤明——张骞打“虎”的故事》,大力弘扬张骞敢为人先、不畏强权、忠正贤明的精神,教育引导全体党员干部切实做到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记者:张骞家族以“宽大信人”的人格魅力和重诺不移的风范品格,孕育出“敢为天下先”的张骞精神。城固县在推动廉洁教育融入党员干部尤其是领导干部家庭日常生活方面,有哪些现实途径?
孙俊华:作为城固家喻户晓的历史名人,张骞敢为人先、开拓进取、忠于使命、“持汉节不失”的精神一直深深影响着全县广大党员干部,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城固县持续深入开展“德润城固”家风建设活动:一方面,以毛泽东、周恩来等革命先辈的红色家风和张骞家族、李固家族、邓先家族等城固籍历史文化名人的优良家风家训为主要内容,打造张骞家风馆,广泛组织党员干部、中小学生等开展参观学习交流活动,引导全社会经营好家庭、涵养好家教、培育好家风;另一方面,以清廉城固建设为契机,联合县妇联开展“妇联”助“家廉”活动,通过表彰“清廉家庭”、聆听专题讲座、观看警示教育片、签订家庭助廉承诺书、培树廉洁文化进家庭示范点等举措,引导全县广大干部群众修身齐家、以廉守家、文明传家,推动廉洁教育走进家庭、融入日常、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