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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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小王上周末来了趟家里,李副镇长生平第一次感觉平日看似稀松平常的敲门声其实充满了诱惑,竟鬼使神差地对敲门声变得格外敏感起来。

小王是下午三点多来的。当时,李副镇长刚刚午休起床,爱人外出烫发去了,他独自泡了一杯龙井茶,正准备打开电视收看奥运会的转播节目。

“咚、咚、咚”,三声略显低沉的敲门声响起。

“谁呀?”李副镇长拿着遥控器从猫眼望去,镇政府的小王提着一个红色手提袋,站在门外。

“星期天不在家好好陪父母,来这儿作甚?”李副镇长打开房门,让小王进屋。

“知道叔今天没有外出,过来看看叔。”小王说。

李副镇长是小王的远房表叔,更是小时候和小王父母同住一个村的玩伴。

“不年不节的,看个什么劲儿?”李副镇长让小王坐上沙发,然后泡了一杯茶,放到茶几上。

“没有啥,就一点土特产,叔高升了,我就想着过来给叔祝贺一下。”小王说。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李副镇长是几天前才刚当上大成镇副镇长的。在此之前,李副镇长在大成镇工作了十二年,踏实、有担当的工作作风终于得到组织认可。

李副镇长端详着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远房表侄,不时又瞥一瞥放在门口略显鼓囊的红色手提袋,说起了自己和小王父母的童年趣事,还谈到自己求学从业经历乃至大成镇经济社会发展。两人一时聊得很投入、很开心。

临走前,李副镇长提起小王放在门口的红色手提袋瞅了瞅,这哪是什么土特产,分明是小王父母一辈子也舍不得享用的好烟好酒。于是,他略显不悦地让小王提走。小王一边解释推辞,一边快步闪出李副镇长家门。

之前,李副镇长对用力过猛、频率过快的敲门声有过关注,其余敲门声在李副镇长听来都一样。但自从小王造访后,李副镇长一时像着了魔似的,常常受到敲门声的诱惑,挥之不去。只要回到家里,李副镇长不再稳坐沙发、聚精会神地看电视,而是时不时在空荡的客厅里踱来踱去,侧耳倾听有无敲门声。内心不仅对敲门声产生一丝期盼,竟然还从不同节奏、不同力度的敲门声中听出些门道和美妙。

当个副镇长,屁股下面就像长了蒺藜,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李副镇长的心神不宁,被妻子看在眼里。

我告诉你,好好干你的工作,可不能给咱瞎琢磨。妻子接着说。

又是一个周末的晚上,李副镇长回到家里,饭后照例打开电视,心不在焉地在客厅里踱来踱去。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李副镇长急忙打开房门一看,两个陌生人站在门口。

这是任国海的家吗?来人问。

对门。李副镇长黑着脸,失落地关上门,旋即挨近猫眼向外瞅。但见两个陌生人在对门外亮明证件,又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纸质文书,向站在门内的任国海出示后,带着他走出了家门。

李副镇长对门住着华武区医院的任国海院长。自从去年住进这个小区,成为任院长的邻居后,对门造访任院长的敲门声就不绝于耳,好几次还误敲了李副镇长家的房门。

看到这一幕,李副镇长凭借多年的职业经验判断:昔日家中门庭若市的任院长犯事儿了。

李副镇长惊出一身冷汗,顿时对敲门声不再期盼,感觉所有急促、舒缓的敲门声全无诱惑和美妙可言,倒显得特别刺耳、惊心。反思升职以来自己的内心变化,李副镇长彻夜难眠,发自内心地感谢那两个敲错房门的陌生人。

第二天上班,李副镇长急忙将小王叫到办公室,原封不动地把红色手提袋递到小王手里,黑起脸,语重心长地告诫小王要坚守做人做事的原则,并把昨晚写就的一首打油诗发送到小王手机上,与小王共勉:

声声敲击似警钟,

不思贪欲紧闭门;

履职尽责守规矩,

清正为民不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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