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关中西部农村,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他们的文化程度只是仅仅会写自己的名字,能认识1-10的阿拉伯数字,会做一些简单的生活账算。父亲祖籍河南省漯河市临颍县,由于兄弟姐妹众多,家境贫寒,二十出头便来到陕西投奔亲戚谋生,与生长在武功的母亲相识结缘。我们兄妹四人,在父母的辛勤劳作和艰辛抚育下,成长、读书并成家立业。从懂事起,父母的言传身教,点点滴滴的身先示范,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终生受益。
读书学习改变命运
从我懂事起,父母就谆谆告诫我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父亲是一位泥瓦工,就是制作盖房砌墙用的砖块泥胚的工种。在七十年代的农村,盖房用的砖头几乎都是全手工制作,需要人工挖土、和泥、制胚等多道程序,可以说父亲从事的是天下最苦最累的活计。小时候,去工地上给父亲送饭,那个在烈日下汗流浃背的高大身影、那个满是窟窿的白汗衫,地面上排列着的一行行整齐的土砖胚、劳动后黝黑的脸庞上自豪喜悦的笑容是我童年抹不掉的记忆。父亲总是鼓励我们,好好读书,学点本事,我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这辈子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们上学,你们读到哪个阶段,我供到哪个阶段。初中毕业那年,奶奶去世,家里刚盖了房子,生活一度拮据,我的中考成绩离中师的录取分数线仅差了1分,当时正逢广东省东莞市在我们武功县劳务招工,我曾一度想着放弃上学,去外面打工挣钱补贴家里。在陷入人生低谷的时候,是朴实的父亲给了我莫大的关心与鼓励。尽管他几近文盲,但每天晚上坚持听收音机,利用白天卖菜、走村串乡的机会,去拜访中考、高考成功的孩子,把他听到的信息和经验分享给我,激励我继续读书,奋勇前行。在当时那个贫困、偏僻、落后,还存在重男轻女遗风的西部农村,当父亲用粗糙的大手把卖菜攒下的一叠皱巴巴的零钱交给我作学费的时候,我就暗下决心,不辜负父母期望,刻苦学习,跳出龙门,走出农村。后来,哥哥学了油漆工,妹妹学了编织手艺,我和弟弟先后上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对孙辈们,父亲也给予更多的关爱与鼓励。2008年冬天,我搬迁新房,父亲来西安,看到我家有当年参加高考的亲戚孩子留下的几箱书籍散落在地上,我说准备当废纸卖掉,父亲二话不说,解下脖子上的围巾,要捆书箱打算随后背回老家,送给他的三个正读高中的孙子,那件事让我感动好久。
乐善好施凡人善举
可能因为父亲自己有过背井离乡的经历,深知人在他乡谋生艰难的缘故,他对那些外地来的人总是很慷概,能帮则帮,从不吝啬。我小的时候,记忆中逢村子里来乞丐讨饭的时候,有些邻居关上大门把乞丐拒之门外,而父亲总是把家里的蒸馍、剩饭剩菜端出去给他们吃,还给那破旧的搪瓷缸子里倒上开水,拉拉家常,天黑过夜没地方的也给找个临时住处。在物资紧缺、吃穿普遍短缺的年代,作为一位尚未当家作主的上门女婿,这些事常常引起家人的抱怨,但父亲从未放弃这种凡人善举。在2010年以前,我们家里一直是种菜谋生,父亲挑着扁担,担上两个菜筐,翻沟爬坡,到离家十多里地的塬上(即武功姜塬水乡西边与扶风县接壤的塬面上)走街串巷卖菜,那时候他总是会把卖剩下的菜便宜处理给地处旱塬地带村子里的人,把我们家里每天打捆整理蒜苗、葱、韭菜、白菜后剩下的下捡菜细心整理,收集起来,放在筐底,免费送给沿途村子里的贫苦户。父亲说,他去卖菜的地方都是旱塬地区,好些人家里吃菜困难,这些下捡菜当垃圾扔了可惜,自己顺便担上送人,集福积德。2010年,父亲因为脑溢血在县医院住院,一生默默无闻的他竟成了名人,好多同在医院的病人及家属,因为父亲曾在他们那儿卖菜而认出了父亲,大家都说这老汉菜种得好,人心肠好,秤足心实,是个大好人。我们家地处羊毛湾水库灌区,溪水河下游。因为村子小而偏僻,村上几乎没有经费,每到秋季防汛季节,村里组织修护河堤、灌溉水渠等义务出工,父亲都会积极响应,踊跃参与。他说,这种事情总得有人干,咱家住河边,地在河边,咱不干谁干,干活累不死人,人是越干越有精神!逢夏季他还会把自家地里种的西红柿、黄瓜等拿去给一起劳作的人分享。父亲没有多少文化,却用他的言传身教潜移默化,深深地影响着我们。弟弟在永寿县脱贫攻坚工作中担任永坪镇帮扶村第一书记期间,组织修路、通自来水,自己掏钱买菜种,为贫困户整理菜地,帮助解决吃菜问题,多次受到单位好评。在2018年国庆假期的一个下午,在驾校练车回家途中,我在西安北三环附近的立交桥人行道上,成功救助了一位年仅七岁的来自山西吕梁地区的小男孩。那位父亲带着孩子从山西来西安,一到火车站就陷入了传销组织,那天孩子是被传销组织的同伙遗弃在北三环附近的路边绿化带内,路上不时有车辆奔驰而过,四周却无行人。开始我没有意识到,往前走了十多米,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蓦然回首,发现孩子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儿,眼巴巴看着路边,早已泪眼婆娑。当时,天快黑了,孩子操着外地口音,报出的家人电话号码也听不清,几番周折我的手机断电了。我向路边的下班民工们求助,他们还以为我是骗子婉拒了我,失望再失望,看着孩子红扑扑的脸蛋,握着他温热的小手,乐善好施的家风和做人的本分良心让我觉得自己有责任,无论如何必须坚持做好这件事,否则良心会深受谴责。在我的耐心解释下,终于有一位下班路过的农民工用他的手机拨通了就近派出所的电话并发送实时定位,几番周折,孩子找到了自己的父亲,父子团聚的那一刻,我也深感欣慰。记得当时大概一两周后,这个孩子的父亲给我发来200元的微信红包,我说自己有工资收入,婉拒了。后来,我和这个孩子的父亲加了微信好友,多次谈心交流,鼓励激励他,不要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脚踏实地打工挣钱,好好过日子,供孩子们读书成才。
诚实守信本分做人
记得上初中那会儿,村里搞养殖的人多,玉米小麦饲料加工需求多。我们家里买了一台粉料机,每次都是给用户先记账本,两三个月结一次账。记得当时给一户结账的时候,我无意中给多算了几毛钱。晚上父亲总账的时候,发现了此情,立马要求我一大早给邻居退回多余的钱,我当时有点难为情,不愿意,觉得人家也没说啥,去了自己也很没面子。但是在父亲的训斥和督促下,我还是去人家里当面说明情况并退了钱。时隔三十多年,这件事却一直铭记在我心里。1995年7月我从西农毕业后进入灞桥区农林局工作,单位领导安排我承担农技业务并兼职会计。记得那个国庆节回家,兴致勃勃地与父母分享我的人生第一份工作时,父亲一再提醒我,要诚实守信,本分做人,管账的事情千万不能马虎大意;你是靠国家政策好,才上的大学,西农给你们的伙食补贴高,减少咱家不少负担,你要珍惜这份工作,要对得起国家和自己的做人良心。后来在干会计的两年多时间里,我一直铭记着这份来自父亲的语重心长的叮嘱,坚守岗位,尽职尽责,严把关口,和单位出纳密切配合,日清月结,认真做账,账账相符,账实相符。小单位的简单会计业务得到局领导和区审计局的肯定。
尽管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四个多年头了,但是他朴素平实的思想理念,厚德笃学、乐善好施、诚实守信的良好家风深深影响着我和侄辈们,在时代变化日新月异、科技飞速发展的今天,大家奋斗在农业、建筑、制造、医疗、金融等不同的行业,坚守着平凡的工作岗位,秉承着他留给我们的良好家风,用实际行动续写着一个家族的平凡与辉煌。
(陕西省果业中心综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