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山高水又长,男儿岂能老故乡,黄河后浪推前浪,跳上浪头干一场。”——这是著名爱国将领杨虎城将军的抒怀诗,表达了将军为了民族的解放和人民的幸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壮怀。杨虎城与张学良发动“西安事变”后身陷囹圄十几年,在新中国成立前夕被国民党特务杀害。杨将军为了民族和人民的利益牺牲了,但他的革命精神如日月经天,鼓舞着一代又一代人,同样也鼓舞着他的子女们不懈奋斗。
杨虎城将军共有二子六女,其中次子拯中、幼女拯贵在囚禁中于1949年9月17日同父亲一起遇害。其他兄妹几个都成长为坚强的革命工作者,为祖国的繁荣富强做出巨大贡献。
说起兄妹的情况,杨拯美感叹最多的还是三妹杨拯陆。她说拯陆是姊妹中最优秀的一位,也是杨家子女牺牲在社会主义建设岗位上的一位,那年她才22岁。
拯陆的幼年是在极其苦难的环境中度过的。父亲发动“西安事变”时她来到人间才9个月。“西安事变”后,杨虎城被迫出国“考察”,不满周岁的拯陆从此失去了双亲的爱抚。那时外敌入侵,日本飞机轰炸西安,两岁的拯陆和姐姐一起随外婆去四川逃难,度过了三年动荡不安的飘泊生活。在那祖孙相伴的苦寂岁月里,孤灯下,外婆常给她们讲述父母的革命故事,西安的地下党员、进步人士暗中也对小姐妹关心安慰,表达对杨虎城的崇敬之情,这些都在拯陆幼小的心灵播下了革命的种子。
西安解放不久,拯陆就加入了团组织,成为学生活动的骨干,经常出现在团西安市委和市学联召开的各种会议上。1951年在新城广场召开的“镇反”万人动员大会上,15岁的杨拯陆登台揭露了美蒋特务在“中美合作所”的大屠杀和父母兄妹四人被惨无人道杀害的经过,激发了许多年轻人的革命斗志,纷纷报名参军,投入到抗美援朝的洪流中。
1953年拯陆如愿以偿地考进了西北大学地质系学习石油专业,她立志为我国石油事业贡献一生。她对姐姐说:“国家的石油建设需要人才,而我的理科和身体都比较好,所以我可以搞地质勘探工作。”她还在《陕西日报》上发表文章《我要做一名祖国工业化的尖兵》,表达了立志成为地质工作者的决心。18岁时拯陆在大学加入了共产党。两年大学生活转眼即逝,就在许多同学都认为她必然到北京、西安等大城市工作时,她填写的志愿,第一是新疆,第二是柴达木。作为烈士的女儿,她完全可以留在城市工作,但拯陆谢绝了大家的好意,满怀激情地到了新疆。女孩子要远离家乡,到春风不度的玉门关外,亲属们很不放心。杨拯陆深情地对亲人说:“先烈们为我们开辟了道路,我们要沿着他们的脚印走下去。我要对得起他们,也包括我的父母。”到新疆石油管理局报到后,领导鉴于机关知识分子党员少的实际,决定把拯陆和另一位同学留在机关地质科工作。杨拯陆知道后立即找领导,坚决要求到野外地质队去,决心把学到的知识运用到实践中去。拯陆态度诚恳、理由充足,感动了领导,同意了她的请求。一个18岁的女孩子到野外工作,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但杨拯陆不但坚强地挺了过去,还常常以一个“老大姐”的身份护着大家,以自己的乐观精神感染大家。新疆到处是风沙,风一吹,沙子刺得人眼都睁不开,不停地淌眼泪。由于气候干燥,拯陆唇裂舌烂,鼻血直流,但她毫不介意,若无其事地给鼻子塞块棉花球,依然连蹦带跳地带动着大家一起唱起来,暂时忘记了眼前的困难。野外工作险象环生,艰苦异常,一些地质队员或因山洪暴发,或因野狼袭击,或因暴风)接连牺牲,拯陆不畏艰险早出晚归、风餐露宿,与冰雪烈日飞沙走石搏斗,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一丝不苟地到达每个地质点。有一次,她和一个小伙伴骑马到野外勘探,路远无法返归,只好就地找了一个山洞住下。临睡前她们找了很多树枝、石块将洞口堵了堵,拯陆让同伴睡在里边。同伴很快就睡着了,拯陆忙着整理材料,计算着第二天的路线。这时外边传来狼的叫声,越来越近,拯陆没有叫醒同伴,而是用火柴将草团点着,过一会往出扔一团,同伴醒来时,天已大亮。出洞后,满地的狼脚印,原来她们住进了狼窝。在一个大雨天,拯陆和同志们在帐篷中整理资料时发现一个地层形状与它周围不一致,她放下笔,坚持立即冒雨去实地踏勘,直至四野漆黑的深夜才返回。在工作实践锻炼中,她很快从实习员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地质工作者,工作才两年她就被任命为勘探队长,率队进驻干旱缺水的戈壁滩,出色完成了克拉美丽地区的地质勘探任务,取得了丰硕成果。
工作中拯陆总是把艰难险阻留给自己。在克拉美丽地区有一片芦苇、红柳丛生的低洼地带,那里是闪长岩分布区,对勘测油气有重要地质价值,但那里时有野猪出没,工作危险性大。拯陆就把这一地区的勘测任务留给自己。她说:“我是队长,复杂地区当亲自去做。”她带着两名同志用了六七天的时间,八次穿过这片危险区,完成了这里的填图任务。夏天的戈壁滩酷热难当,外出工作,拯陆总是忍着干渴把水留给同志,自己的嘴唇总是干裂流血。一次在野外好不容易发现了一洼脏水,里面浮游着红色小虫,拯陆看见急忙伏下身子猛喝了几口,这使一位实习员很后悔——不该喝了队长的水,以致把她渴成这个样子。
拯陆生活非常俭朴,从不愿谈家庭和父亲,与她同学或共事的人开始都无法把这位朴实热情开朗的姑娘与杨虎城将军相联系。有时同志问得多了,她就平静地说:“我父亲的业绩属于我父亲,自己的业绩要靠自己去创造。我应该继承他的遗志,爱祖国爱人民,为社会主义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在入学、工作等问题上党和政府曾多次提出照顾她,都被她谢绝。拯陆的同学评价她:“她是将军的女儿,平时从来不以爸爸的名声来炫耀自己,她没有依靠先烈的荣耀去生活,而是靠自己的本事去奋斗。”
1958年9月25日,正当中秋。为了在暖季结束之前提前完成任务,拯陆带着一位队员去三塘湖盆地一个勘探点工作。三塘湖位于哈密以北、中蒙边境线以南、阿尔泰山和天山之间,荒山连绵,砾石遍地,气候多变。那天上午,秋阳温暖而明丽,但在下午,寒流突然袭来,气温骤然降至零下20多度,狂风暴雨之后是铺天盖地的暴风雪。她和那位同志穿着单薄衣服在冰天雪地里搏斗了十多个小时,匍匐28公里,最终因气竭力尽,不幸遇难。队友们找到他们时,地质资料还完好无损地藏在她的内衣里。杨拯陆为了祖国的石油事业倒在了自己心爱的工作岗位上,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党组织追认她为党的好女儿、优秀共产党员,并把她勘察的三塘湖盆地的一个含油地质构造命名为“拯陆背斜”。拯陆的英名与大地同在。
听着杨拯美满含眼泪所讲的故事,我感慨万千:这是多么可爱的一家人,历史不仅要记住杨虎城将军,也应该记住他的儿女们。在杨虎城将军精神的带动下,他的儿女们都将自己的满腔热血献给了自己可爱的祖国。